摄影 徐志达

　　■郑凌红

　　老天给大地吹气，重新编组为声势浩大的军队。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我自己也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动，让大军拨开飞羽群集的彼岸。

　　彼岸有花开，吾乃赏花人。蜡梅不畏严寒，一枝独秀，等同于压箱底的照片；迎春花一如既往对生活充满希望，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，沉得住气，控得住心性，没有让人生“年年岁岁花相似”之意；杜鹃花来也悄悄，去也悄悄，它们总喜欢往高处走，却忽略了对大地本该有的敬意。

　　其他的都不说了。简而言之，一句话，只要稍加观察，你会觉得油菜花并不简单。茎绿而粗，笔直如松，可摸起来有些凉意，幸而让人欢喜的是手感丝滑，不忍马上松手。它喜欢扎根泥土，尽管山坡上、水岸边也有它的身影，可是田野，成片的田野给了它最大的诗意和发挥的空间。

　　翻阅清朝钱泳的《履园丛话》，书中记有他与年轻朋友张铁琴到城南看菜花，尽兴后写诗一事。钱泳特别在意张铁琴的两句诗：“嫣红姹紫弥天下，关系苍生只此花。”其时，张铁琴只有十五六岁。想起我在十五六岁时，对油菜花的感觉，只觉得好亲切。

　　油菜花，最高贵之处，在我看来，就是它代表了春天的精神。其他的花，都比较小众，未成气候。桃花空灵，少了一股子憨厚；梅花清奇，却难免孤傲沉默；其他的花，有意争春，但总是没有修炼好自己的境界就匆匆赴约，没到火候，水也没来，渠道难成。殊不知，只有扎下最深的根，接受阳光、雨、露、风、霜，甚至人们的不在意，踩踏、破坏，才会成就最广阔的胸襟和最不容易改变的气质。

　　我想，油菜花是乡村里、小城外的一枚邮票，把绚烂寄给春天。这绚烂，来自平淡至极的一路传承。

　　“儿童急走追黄蝶，飞入菜花无处寻。”这是杨万里给油菜花定的调子，洗练朴实，富有朝气。

　　“百亩庭中半是苔，桃花净尽菜花开。”这是刘禹锡写出的俏皮油菜花，寓意奋斗正当时。

　　明艳的事物如同阳光普照大地，总让人欢欣鼓舞。那份感动，也许在我们这颗蓝色的人类星球上，找不到任何恰当的语言来形容。如泰山日出，如日出云海，如云海聚散，如聚散人生。

　　又逢花事热烈的春天。那一年，在春天的田野上，有位老人笑着告诉我：“这对八哥，非常聪明，说啥它都会跟着说。刚才随口说了一句‘油菜花真美’，它竟然学着叫开了，让我很开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