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记者 周丽丽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　　“候鸟就要去南方过冬了，来歇脚的越来越多，最近要多来查查。”南北湖群山之间，护林队队长金晓贤领着18名队员，又一头扎进密林中。

　　山路很不好走，到处是落叶和树枝，还有一些小树倒伏在路旁。一边排除游步道险情，一面排查鸟网，队员们深一脚、浅一脚，汗水不知不觉湿透了衣背。

　　因常年巡山，他们一个个晒得黝黑。“因为大家晒得黑，又胡子拉碴的，所以有人叫我们‘黑猫警长’。”金晓贤幽默地说。这样的巡山已持续8年，队员也从12名增加至18名，大多是热心的老年人，队伍平均年龄达64岁。

　　南北湖是东亚·澳大利亚候鸟迁徙路线上的重要驿站，每年在此休憩中转的候鸟达300多种，总量超过15万羽。

　　花甲之年的“黑猫警长”

　　“南北湖景区有将近20个山头，我们基本上用大范围人工拉网式搜索，整个巡一遍需要两三天。我们的工作就是一遍接着一遍巡山……”谈起巡山，金晓贤如数家珍。金晓贤今年47岁，是海盐县南北湖景区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。

　　“以前山上捕鸟现象非常严重，有些村民以此为生。”金晓贤回忆说。成为护林队员之前，他当过12年兵，军人的那股子不服输的犟劲儿，不允许他向偷猎者低头。2016年，景区领导让金晓贤负责对外招募护林志愿者，由此拉起一支专职护林队伍。“队员年龄集中在60岁到67岁，考虑到体力问题，超龄的就不招了。”金晓贤说。

　　早上6点多，18名护林队员陆续集合完毕。他们大多是曾经住在山里的村民，如今早已搬出大山，住进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拆迁安置小区。

　　原本可以安享晚年，为什么还愿意加入护林队，自讨苦吃？朴实的他们，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，都不好意思回答，黑黝黝的脸上全是腼腆的笑容，有些伯伯的胡须和鬓角已经发白，但腰板挺得笔直，倒真有点像“黑猫警长”。

　　“8年如一日”前仆后继

　　早上7点半，护林队出发了。

　　记者跟随他们从“杭州湾第一绿道”进山，这算是登山环境比较好的线路。为避免蚊虫和荆棘的影响，队员们都穿着长袖长裤，还戴着安全帽。尽管现在已是秋天，但如此闷热的穿搭也让人难以忍受，没多久队员们就汗流浃背，衣服湿透。

　　沿着石阶蜿蜒前行，最烦人的是看不见又扯不清的蜘蛛网，最吓人的是险些钻进衣领的毛毛虫……但对队员们来说，危险可远不止这些。

　　前几年，一名67岁的队员在巡山时，突然脚滑，摔进了山下的石堆里，肩胛骨粉碎性骨折。

　　事实上，崴脚摔跤是常有的事。在巡山中，队伍经常舍弃石阶路改走野路，很多地方坡陡路险，狭窄到只能一人通过。既然危险，不去不行吗？“不行啊。”队员们异口同声地说道，盗猎者的鸟网一般都设置在比较偏僻的角落，所以越偏僻的地方越要去。

　　8年，日复一日，这样的林间穿梭从未停歇。

　　前段时间，65岁的王师傅在巡山时不小心扭伤了脚，家人后怕不已，坚决不同意他再进山。很快，十几个村民主动联系金晓贤，表示想做替补。

　　“受伤病、超龄等因素的影响，我们每年都会有队员更替，每次报名都有几十人。”金晓贤说，“这份工作补贴不多，大家真是因为一份爱鸟的情怀而聚在一起，前仆后继。”

　　守护鸟儿自由的蓝天

　　有趣的是，很多护林队员年轻时也曾是捕鸟好手。“这样可以更好地做到知己知彼。”金晓贤说。队员们在寻找鸟网方面颇有成效，多的时候一年能剪1000多张鸟网。

　　当然，再牛的老师傅也有失手的时候。2020年，队员们在大山深处的一个角落撞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——一张巨大的网上挂了几十只小鸟！“很心痛，胸口闷得慌！”回忆起那一幕，金晓贤至今难以平复情绪。不少老队员疯了似的冲上去，把尚有生命迹象的3只小鸟取下来，他们迫切地渴望着它们飞走，可是它们飞不走了，只是在地上蹦跶了几下。花甲之年的汉子们，忍不住红了眼眶……

　　“小鸟撞到鸟网上后，越挣扎缠绕得越紧，一旦倒挂更可怕，顶多能坚持几小时吧，所以越早发现，存活率越高。”金晓贤说。抱持着这份使命感，队员们戒掉了所有侥幸心理，他们总是行色匆匆地奔走在不知目的地的山路上，目光投向半空……

　　半空危机的及时化解，意味着队员们常会忽视脚下的危机。

　　一次巡山中，走在前面的金晓贤突然浑身发麻，一头栽在地上。“我踩到电网了。”金晓贤说，“有些偷猎者为了抓野兔等动物，会在草丛里埋电网，有些小动物踩到电网会当场毙命。对我们来说，这倒是小事情，最可怕的是捕兽器，因为不小心踩到的话脚会骨折。巡山时，我们反而不怕蛇，因为一般动物见到人会跑掉，可怕的是人。”

　　“苦是真苦，但也有成就感。”让金晓贤欣慰的是，现在鸟网越来越少，加入鸟类保护事业的人越来越多，尤其是今年生态警务室建立后，护鸟工作越来越规范。“现在很多村民和游客在爬山时还会主动帮助拆鸟网，把受伤的小鸟送到警务室救治。”金晓贤说，“宣传很重要，大家的护鸟意识增强了，我们的工作也就轻松了。”